緒論:寫作既是個人情感的抒發,也是對學術真理的探索,歡迎閱讀由發表云整理的11篇最后的時光范文,希望它們能為您的寫作提供參考和啟發。
意外地在別人空間里找到了我們高一三班的集體合影,那是在縣體育館拍的。照片上很多人我都記得,只是一時想不出他們的名字。在他們之中隱藏的還有我自己,那時的我與現在的我樣貌差別實在太大,以致于自己花了幾分鐘,才找到那時的自己。看著照片,沿著光陰的痕跡,回訪那場埋葬的回憶,我,我們,我們的高一三班。時間又回到2010,2010年的金秋。
清晨天剛剛亮,嵐煙升騰,香味彌漫我的一天從一碗米線開始。霧氣慢慢散去,擦去嘴角那紅得發亮的辣椒油,我就該進入學校課堂早讀了。河邊橋對岸,銀白色漆刷的鐵門,托著四個尖角的古亭式房檐。校門上方寫著江城第一中學,幾個閃光的大字。看院外還寫著校訓,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這便是我人生最后一學期讀書的學校。江城一中,江城縣最出名的一所中學,匯集江城各地出類拔萃的學生。
隨著瑯瑯的書聲,在小城響起,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小巷忙活起來,賣菜的農村人,上班族,家庭主婦。上午九點小城很靜,靜得可以從幾百米外,聽到學校廣播的聲音。眼保健操和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廣播體操,還有星期一的升旗儀式國歌的聲音。只要無雨,只要不放假這個聲音就不會停止。就算放假,還是可以聽到叮鈴鈴的聲響。
綠茵路的草坪,濱河路的涼亭與座椅,廣場的新華書店,都是我高中的絕佳去處。喜歡靜靜地坐在披紅掛白地棕樹下,耷拉著腦袋看書。喜歡在涼亭花團錦簇里,看藍色天空發呆,躺著舒服睡上一覺。喜歡星期五的下午剛放學,就飛奔跑去新華書店看上幾個小時的書,然后拖著疲憊的身子,背著沉重書包,慢慢去幾百米外的店里,買上幾塊錢一籠的小籠包。坐在店里,聽著音樂,蔥香肉香的小籠包,蘸酸辣的蘸水,這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星期五的晚上,高三放月假,我還要在學校上課。打開教室明亮的燈光,未回家的同學陸陸續續到教室看書,又一個一個離開,我則會不停地在本子上寫寫劃劃一整晚。叮鈴鈴的下課鈴響,已是夜里十一點整。高三女生宿舍空空蕩蕩,只有那電話響個不停。整個一樓,只有我一個人,108 大姐姐們回家了,聽說108以前鬧鬼,開著燈,老師敲門,我被迫關上燈。黑黑漆漆的夜里,黑漆漆的影子,窗外一聲貓叫我嚇得用被子捂住頭,大口喘著粗氣,夜變得凝重深沉。不知是在第幾次翻身,第幾次恐懼中睡著,漫長的夜悄悄過去,天亮了。
中午十一點伴,四節課后我就可以回家玩吃媽媽做的飯了。沿著河邊一路小跑,跨上小橋,走到水庫,聆聽風的聲音,看湖光山色,一陣小憩。氣喘吁吁地從書包拿出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上幾口,就要繼續趕路,野花爛漫,小狗汪汪,爬過那個山坡,穿過茂密蔥蘢地翠竹林,家近在咫尺,幾步到了。
甄子飯,酸菜炒肉,似是在學校從來沒有吃過這么飽,這一頓能頂學校食堂幾頓飯。吃過飯,到山里與家人一起洼地除草。一層層碧波在臺地蕩漾,背著背簍,唱著山歌的采茶女隨處可見,云朵靜止不動,好像聽到遠方親人的呼喚。斜陽落在半山腰,山上的人不約而同,從覆滿雜草的田埂上回家做飯。鄉村進行曲里,廚房哼唱,小村炊煙裊裊,落日夕陽里,我該返校了。
同桌的姑娘打鬧著,前面的男孩還幻想著明天打籃球的精彩,老師們在為高考打著算盤,同學們為分班做著準備,班長還在維持著班級秩序,我即將離開。
夜幕降臨,小鎮的夜來了,美麗的噴泉,燈火輝煌。來來往往的人群,跳舞的老人,手牽手的情侶,洋溢著笑臉的一家三口,三五人的燒烤聚會。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想必各位都聽過,初三即將結束,中考一完,就大路朝邊,各走一邊了。呵呵,事到如今我也仍然沒有覺悟,只希望世界末日,啥都不期待。
不過,如果有我理想中的學校,我想我會去奮斗的,我理想中的高中——有社團那些,天天有許多有趣的事,有文化節那些,說白了,就是動漫里的高中,這么有趣,如果真有這種高中,我絕對會努力的,不是大學,是高中。我對人生絕望了,天天過著相同的,無聊的日子,就像是無限循環小數。唉,雖然說無聊的人眼中一切都是無聊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還一身都是病,更消極了,花了這么多錢都沒治好,坑爹啊。我憧憬動漫里的主人公,他們真幸福,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吧,在這冷酷無情的現實中。動漫就因為美好才有人看,唉~終止,差不多將告別初中在一個班里共同“學習”的同學們了,畢業以后工作的工作,繼續讀書的繼續讀,讀職校的讀職校。就在人生的岔路口分別了,但愿山水有相逢。
我不擅長寫作文,所以,寫的字也很少,現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那么為找到類似于動漫的高中而奮斗吧。加油~讀者也為自己的夢想奮斗吧,反正人生只有一次,玩玩就沒了,趁世界末日沒來前盡可能嘗試更多的事,不然就沒機會了,那么,Let‘sがんばって吧
初三:qq374500282你懂的~
法國館的減價商品則是五花八門。電腦包內膽、雨傘、T恤、帽子、吉祥物“L on小貓”的購物袋、水質圓珠筆、鑰匙圈、“我愛巴黎”購物袋、“折疊草莓”購物袋均有10元至55元的降價幅度,紀念明信片還實行“買一贈一”,最熱門的“法國館”香水雖然暫時還沒有打折,但是現在購買則能贈送一本《法國食材和食譜》,價值238元。不過,大幅度的折扣將出現在世博結束前的最后一周。
中國的教育是應試教育,以前的我總對那些成績堂皇的人嗤之以鼻,認為那是中國應試教育可憐的犧牲品,完成了學業之后毫無價值,而今,我開始改變我的固執思想,開始思考及反思自己曾經思想的正誤,也開始迷茫。我不知道我究竟錯在了哪里,也許從一開始就已經出錯了。我追尋事物的起源與發展,才發現,原來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渾渾噩噩的行走,從未有過真正的思想,有的只是幼稚無知及天真。
既然中國的教育方式是應試教育,那么,真正聰明的人就應該抓住這個漏洞,利用這個空缺,把該學的全部學完,然后一無阻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逼迫著學習,嘴里還要不滿的抱怨學習之重,而我,這幾年正是在這種充滿愚昧的思緒中度過,但此時此刻,我還未完全陷入,我需要抓住最后僅存的一絲機遇及希望,抓緊我唯一僅有的資本——年輕。
當前任務只是學習,我這樣想到。
2008年8月,黑龍江大慶市民高銘遠到醫院例行B超檢查,結果確診其肝硬化腹水。醫生說:“你隨時有生命危險,一定要高度警惕。”時年37歲的高銘遠腦袋都大了,陷入深深的恐懼中。24歲那年,他就被查出攜帶乙肝病毒。雖然小心翼翼,時刻保護身體,終究還是沒有逃脫疾病的魔掌。時值盛夏,高銘遠卻如同置身冰庫,腦海里浮現著四個字:“我要死了。”人都有求生的強烈本能,高銘遠不想就如此放棄生命。他想西醫不能救我,為什么不試試中醫?于是高銘遠立即停藥,并買來《黃帝內經》和《本草綱目》,仔細研讀。
做出停藥的瘋狂決定,高銘遠的內心也非常忐忑。但實在是走投無路,只好孤注一擲。停藥的日子,沙發是高銘遠的地盤。他虛弱無力地躺在那里,開著電視機不停地調臺,好讓噪雜聲提醒他,自己還暫時活著。兒子中午和晚上回家是高銘遠最開心的時刻。“爸爸,我回來了。”兒子每次回來,都大聲地喊道。高銘遠經常沒頭沒腦地問:“爸爸會死嗎?”兒子總是堅定地搖搖頭:“爸爸不會死!”兒子才滿12歲,對于死亡不會有深刻的理解。可高銘遠卻怕,莫名其妙地怕。他怕自己一死,就離開所愛的親人,看不到兒子長大。
高銘遠18歲那年,父親病逝。父親去世前,也像他現在這樣,一遍遍地問道:“我會死嗎?”高銘遠的回答和兒子一模一樣。大學畢業后,高銘遠教過書、經過商,拼命掙錢的同時,每天鍛煉身體。然而,一面對兒子他就犯愁。兒子的作業本上,高銘遠從未簽過字。老師以為他沒爸爸,找他談話,兒子難過了好多天。在近乎散養的狀態下,兒子的成績很不理想。由于工作太忙,高銘遠根本無法實現帶著兒子看看外面世界的設想。兒子覺得,高銘遠是“天下最會撒謊的爸爸”,食言而肥。
一次,朋友送給高銘遠兩只澳洲大龍蝦,兒子大朵快頤,不顧及他人。高銘遠一把奪過來,呵斥道:“老師沒教你要孝敬老人嗎?”兒子立即奪過去,反戈一擊:“姥姥怕腥,媽媽不喜歡吃!”高銘遠氣得鼻子都歪了。2009年6月,高銘遠停藥9個月。經中國人民302醫院復查,他的腹水消失,肝區完全恢復正常。奇跡發生了!
此時,高銘遠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念頭死灰復燃――讓兒子休學、父子一起走中國。他立即趕到學校,和老師、校長說了這一打算。聽完他的故事,校長還是不認同他的做法,但終于看在與他是老同事的份兒上,同意了休學申請。
最正確的瘋狂決定
兒子聽說不用做功課,還能游遍各地,對高銘遠的計劃頗為期待。家人強烈反對并未奏效,只好作罷。既然打算走遍中國,那么四季衣物、毛巾、臉盆、牙刷都要帶全。兒子想得更周到:“如果天黑了,找不到住的地方,睡袋一定能夠用得上。”高銘遠第一次痛快地批準了兒子的建議,買回了兩個睡袋。
2009年8月9日10點39分,高銘遠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一盤表總里程,12316公里。車子啟動了,妻子拼命揮手的身影漸漸消失,熟悉的一切慢慢遠去。看著兒子雀躍歡呼的樣子,高銘遠心里卻有種隱約的傷痛――什么時候,我們才能回到這熟悉而溫暖的家?
車子在高速路上疾馳,兒子漠然地看著窗外,氣氛有些尷尬。“晚上我們住哪兒?”兒子突然問道。高銘遠用眼睛的余光看看兒子:“到了大同,先參加你張叔叔家孩子的升學宴,至于住哪兒再說吧。”很快到了大同,好友幫他們找了一個旅館。沒有露宿荒野,兒子明顯舒了一口氣。升學宴上,兒子和許多孩子“自來熟”,打成一片,臨別還依依不舍地留下了聯系方式。高銘遠第一次發現,兒子其實有著出色的交際能力,這讓他有了一點兒欣慰。
再往前走,是一片綠色的大草原。金色的陽光撒滿他們全身,一匹母馬在悠閑地吃草,一匹小馬在母馬的脖子上輕輕蹭著,自然而親密。兒子躺在山坡上,仿佛鼓足了勇氣:“爸爸,你愛我嗎?”高銘遠內心一驚,兒子怎么會問這樣的問題呢?“難道你認為我不愛你嗎?”兒子搖搖頭:“至少沒有媽媽愛我。你,很少陪我。”高銘遠心頭一酸,兒子終于肯說心里話了。 高銘遠和兒子一起錄影
為了避免旅途乏味和尷尬,高銘遠提議,遇到問題一起想辦法。兒子鄭重地點了點頭。高銘遠的坦誠相待很快有了好效果,兒子開始主動和他聊天,吃飯時還給他夾菜,提醒他:“這個燙,慢點兒吃。”僅一天的工夫,兒子就像變了一個人。也許是生活規律改變的緣故,高銘遠感到全身乏力,看看鏡子中蒼白的臉色,他嚇了一大跳。旅程才剛開始,如果身體有個萬一,該如何繼續前行呢?兒子打回熱水倒進水盆,用手試試水溫,端到高銘遠腳邊說:“爸,你開車太累,以后每天晚上我給你打熱水泡腳解乏。你也教教我怎樣按摩,我來幫你做。”
本來,高銘遠擔心自己有些魯莽的決定耽誤了兒子,并因此惴惴不安。兒子的改變,讓他突然發現,其實自己并不了解兒子。他由此堅信:“這個瘋狂的決定,一定是萬分正確的。”
父子的心靈在震顫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讓高銘遠和兒子先后病倒,他們的最高體溫飆升到39攝氏度。在山東待了整整47天后,他們才上路。路上父子彼此關照,終于度過了難關。奔赴南京的途中,高銘遠發現一個打入的陌生手機號碼。他以為是騷擾電話,沒接。后來,這個電話又打過來幾次,高銘遠接了,一問才知道,對方的妻子患有肝癌,連兒子的婚房也賣了都無濟于事。更為不幸的是,不僅這位求助者也患有肝硬化,他們的兒子也是乙肝病毒攜帶者。
“我們能幫助他們什么呢?除了可以分享治病的經驗,幾乎幫不上忙。”高銘遠還在猶豫的時候,對方從煙臺乘坐客車趕到南京,還帶來兩箱大蘋果。說到動情處,求助者熱淚盈眶。高銘遠和兒子決定,到煙臺去見見求助者的妻子。經過一夜顛簸,他們見到了那位肝癌患者。她掉光了頭發,瘦骨嶙峋。從高銘遠的故事里,她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力量,握著他的手緊緊不放松。
逛完蘇州園林,兒子從兜里掏出五個龍眼,那是當地的好友送給他的。“實在太好吃了,沒剎住嘴,只留下這幾個。”高銘遠看到,其中兩個還擠開了殼,流出黏糊糊的汁液。可是,他還是被感動了。如果在以前,要想從兒子嘴里奪食吃,簡直比登天還難。只是五個龍眼,卻是兒子第一次把最愛的東西留給自己。
從安徽黃山下來,高銘遠的腰扭了,加上連續駕駛疲勞過度,休息數日都沒緩過勁來。躺在床上,高銘遠抱歉地說:“你自己去黃鶴樓如何?”兒子沒同意:“你都這樣了,我還有心思玩。”熱乎乎的小手輕輕按摩著,高銘遠覺得輕松了不少。兒子突然想起車廂里有條中藥護腰,那是高銘遠的老同學送的。可是,往他腰上一圍,比他的腰圍足足多了一尺。兒子主動請纓到前臺借針線,一針一線地縫補起來。
縫好后的護腰正合適。從此以后,高銘遠無論身體酸痛是否嚴重,都會主動“示弱”。每次,兒子都細心照料他,不僅給他按摩、洗衣服、買飯,還掌管了財政大權。因為前一日超支,他們在沈陽故宮博物館沒舍得購買兩張總額為100元的門票。兒子趴在門縫上看了很久,那個背影讓高銘遠心疼,終生難忘。歷時365天,行程54016公里,這對針尖對麥芒的父子達成了和解。
世界盡頭再相逢
兒子回到學校,由于英語成績不理想,如果繼續讀下去,最多考個二本大學。2013年5月,高銘遠為就讀初三的兒子選擇了美國西雅圖某國際學校。這無疑又是一次巨大的冒險。初到異國他鄉,兒子進入寄宿家庭,壓力非常大。通越洋電話時,高銘遠經常聽到兒子嘆氣的聲音。
那么,該如何陪伴兒子度過這段最艱難、最孤獨的時光呢?高銘遠與兒子約定,半個月給對方寫一封信。通過長長的信,高銘遠既把自己想說的話表述完整,又可以讓兒子感覺到溫暖,也疏導了兒子的心理壓力。除此之外,他還經常發一些旅行時有故事的照片,看到照片兒子就會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從而慢慢地找回自信。
之前我曾多次采訪李淑賢,發表過一些有關她和末代皇帝溥儀婚后生活的稿件。李淑賢說,我寫的文章沒有添枝加葉,她是很喜歡看的。
因為關系處得熟了,說話也隨便。李淑賢對我說:“我是一個苦命人,悲劇性人物。從小起就是一個受氣包。溥儀去世后不久,一位朋友告訴我,前面十年好過,以后的日子就不好熬了!現在看來,真的應驗了那句話了!”
李淑賢出生于風光秀麗的杭州西子湖畔,母親是位善良的家庭婦女,父親老實巴交,在上海當店員,一年半載也難得回一次家,她從小就與母親相依為命。
不幸的是,她未滿6歲時母親就因病去世了,她只得到上海與父親生活。一年后,父親匆匆與一位上海女人結婚。從此,李淑賢的日子如雪上加霜。
用李淑賢的話說,后母是個狠毒的惡婦,人樣兒也長得特兇。她見父親老實巴交,便變本加厲地虐待李淑賢。打罵,不給吃飯,不給穿好衣服。臟活累活都留給李淑賢干。甚至將自己的臭襪子、臟褲衩也讓李淑賢洗,還逼李淑賢為她洗腳端尿盆。稍不如意,便拳打腳踢。
李淑賢曾幾次在父親面前哭訴,但軟弱的父親只能是一聲聲嘆息。16歲那年,后母將她嫁給一個比她大14歲的男人。這男人雖然丑陋,但人高馬大,渾身肉疙瘩。李淑賢很希望他能成為自己的港灣和保護神。
但這個男人除了摧殘她的軀體外,對她一點也不好。他喝酒成癮,酒后總是將李淑賢打個半死。她真怕死在那男人手里,婚后不到半年便離家出走了。
她只身一人逃到了北京,經人介紹,在北京關廂醫院當了一名護士。不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恨死那個丑陋又兇狠的男人,便果斷地做了人流,決心終身不再嫁人。
李淑賢皮膚白凈,眉清目秀,高挑苗條的身材,在女人堆里算得上是個美人兒。追她的男人很多,為她介紹對象的人也接二連三,但都被她一一拒絕了。
為逃避后母和那個兇狠的男人,她甚至和父親斷絕了聯系。她在北京無親無故,有些孤獨,但再沒有人打她罵她,自食其力地生活,倒也舒心自在。過年過節,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登臺為大伙兒唱歌跳舞。
1962年4月21日,經介紹,時年36歲的李淑賢與大她19歲、當時已是56歲的溥儀結婚。他們在一起過了6年無性的婚姻生活,沒有留下一子一女。
結婚時,溥儀只帶著兩套粗布衣服和一卷舊鋪蓋。溥儀去世后,沒給她留下任何遺產。她只靠微薄的退休金維持生活。李淑賢42歲起守寡。
孤苦與清貧,使她體質格外虛弱,患有貧血、膽囊炎、神經性耳聾,常常失眠,感冒不斷,頭疼不止,還有輕度的抑郁癥,日子過得清苦。在交往中,我發現晚年的李淑賢有些反復無常。有時突然大哭起來,有時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一天,李淑賢跟我說,有一次她逗溥儀要離婚,提了包袱一下閃到門后,藏起來。溥儀以為她真的走了,便一邊喊叫一邊追了出去。溥儀沒有追到人,急忙返回,給政協打電話,說李淑賢離家出走了。李淑賢從門后跨出,把包袱甩給溥儀說:“我要是出走,就把你背上一起走!”
我和老海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或者更早一些。那時我剛從學校畢業,到單位報道時碰到的第一個人便是老海。我說,誰是主任啊?問了兩聲,老海連頭都沒抬一下。我說,喂,問你呢。這時老海才慢慢地抬起頭,你問誰?總得有名有姓吧。老海的話讓我啞口無言,我知道自己理虧,可是我不認輸,我說,我不是不知道嗎?我本以為老海會站起來和我理論,沒想到老海卻說了一句“無聊”,然后徑直走了出去。我討了個沒趣,心說,這個人很有涵養啊。后來我知道老海是車間的技術員,再后來我就做了他的同事。
我說,別拿斷交嚇唬我,斷交就斷交。真拿你沒治,老海端起酒杯,沖我比劃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
你們怎么又喝上了?蘇小雅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掛著一臉的不快。
我說,嫂子,回來了?
不回來行嗎?再不回來,就要出人命了。
我笑笑,我喜歡蘇小雅說話的方式,她的夸張常常讓我忍俊不禁。
你也不知道勸勸老海,都瘦成這樣了,還天天喝,哪天喝死才好!蘇小雅上來拿走了老海的酒杯。
看著蘇小雅嗔怒的表情,我覺得老海真有福氣,我怎么就找不到一個像蘇小雅這樣的女人呢?既漂亮又會過日子,可是我無法跟老海說。面對老海的追問,我只好插科打諢,應付過關。
二
老海和蘇小雅吵架了,等我趕到的時候,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
揚子,你可來了。蘇小雅含著眼淚,似乎有著天大的委屈。
你們怎么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
你自己去看看!蘇小雅指指臥室。
老海像死豬一樣地酣睡著,從滿屋子的酒氣上,我知道老海肯定又喝多了。
我推推老海,老海哼哼了兩聲連眼都沒睜開一下。
這日子沒法過了,蘇小雅抹起了眼睛。
關于老海和蘇小雅的婚姻,據說緣于他們的一次偶然相遇。那次老海騎自行車撞了蘇小雅,雖然沒有大傷,但蘇小雅還是很氣憤,對老海不依不饒。后來老海的媽媽帶老海去給蘇小雅道歉,沒想到卻看到了自己原來的同事――也就是蘇小雅的媽媽。兩個老人坐在一起樂呵呵地聊了半天,早就把撞人的事情扔到腦后了。后來兩個老人不知道怎么看對了眼,就有了老海和蘇小雅的緣分。
我既有點羨慕,又有點嫉妒,什么人有什么命,我怎么就撞不來一個老婆呢,況且是蘇小雅這樣一個討人喜歡的女人。
我拍拍蘇小雅的肩膀,剛想說話,蘇小雅卻軟軟地靠在了我的身上。楊子,他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我自知比老海也強不了多少,可是現在,感受著蘇小雅溫暖的身體,我的心卻莫名地跳動起來。
我伸手扶住蘇小雅,從她的脖頸處,我可以看到她白白的胸脯。我說嫂子,回頭我勸勸他。
他能改嗎?他會改嗎?當初我真是瞎了眼。蘇小雅說完,自顧自地伏在我的肩膀上哭起來。楊子,我厭倦透了。
我抱住蘇小雅的身體,不管她有意還是無意,她的緊緊地貼在我的胸脯上,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自持。
臥室里的老海依舊酣睡著。我幫蘇小雅擦擦眼淚,趕緊逃離。
大街上,我冷靜了很長的時間,我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三
老海來跟我借錢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我說,家里有事了?
老海說,有個朋友有點困難,怎么也得幫一把吧,你嫂子錢管得緊。
我笑笑,老海也有怕蘇小雅的地方。
我拿給老海一萬塊錢,老海說,給你打個借條吧。
我說,咱們兄弟,我還怕你賴賬,再說了,你賴賬我可以找嫂子去。
千萬別,老海沖我擺擺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知道了就麻煩了。
雖然老海這樣說,但我還是偷偷地告訴了蘇小雅。剛開始蘇小雅還一臉的疑惑,等我說完,蘇小雅說,楊子,你上當了。
我驚詫地看著蘇小雅。
根本不是他朋友有困難,是他在賭錢。
不會吧?
我還能騙你?回頭你自己去看。
轉天夜里,我借口有事,敲開了那個朋友的家門,老海果然在那里,煙霧中,老海只對我點點頭,然后又投入賭局中。他對賭博的投入和癡迷讓我驚訝。我說,老海,跟我回家,老海看看我,然后擺擺手讓我離開。
那一夜,我和蘇小雅相對無語,我們想了很多挽救老海的辦法,可是都在還沒實施之前就自我否定了,誰也無法改變老海,我們只好改變自己。
那一夜,我就睡在了老海的床上,我用滾燙炙熱的胸懷溫暖了蘇小雅憂傷的心靈。蘇小雅緊緊地抱著我,她雪白的軀體那一刻迷惑了我的眼睛,讓我忘記了她是老海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可是在欲望面前,我什么都顧不上了,我們猛烈地撞擊著,每一次都像是在奔向死亡。
老海再向我借錢時,我都不問用途了,甚至還有一種幸災樂禍。
四
在我的慫恿下,蘇小雅終于向老海提出了離婚。可是老海不離,老海說,我為什么要離婚,離婚的成本那么高,況且我還喜歡蘇小雅。我說,既然這樣,你就應該好好的珍惜,別再賭博了。老海說,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除非把我的手砍了。
我看著厚著臉皮的老海,覺得他真的無可救藥了,我既為老海感到悲哀,又為蘇小雅感到無奈,這個世界,是什么時候變得這樣不可理喻了呢?
可是我和蘇小雅的糾纏,與老海的賭博有什么不同?
我很怕老海,夜里我常常會在睡夢中驚醒,夢里老海常常對我莫名其妙地微笑,他的笑像一支神秘的花朵,在綻放之后又冷冷地收起。蘇小雅說,你不用擔心,他根本就不會懷疑。在一次深夜的激情之后,蘇小雅偷偷地告訴我,老海很早以前就不行了。
我怔怔地坐在深夜之中,厚厚的黑暗漸漸地擦干了我身上的汗漬。
老海的病發作于一次深夜的賭局,那夜老海的戰績相當不錯,但是從他嘴里咳出的血,卻讓那一夜完全改變了模樣。
老海住院了,蘇小雅倉皇的面孔在閃過最后一次以后,我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老海的診斷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肺癌晚期。看著老海蒼白的臉色,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敲門聲。
蘇小雅嚇得大聲地哭起來,她的聲音里含著極大的恐怖,仿佛世界末日的降臨。蘇小雅的哭聲深深地刺痛了我,老海在她心中的位置,我是無法代替的。
老海倒是很平靜,人的命,天注定,早走晚走都一個樣,只是可惜不能打牌了。末了又說,楊子,多保重。
我說,多保重。我的手撫過老海的額頭,像是安慰又像是告別,在老海黑白相間的頭發里,我似乎看見了我們曾經共同有過的青春。
我的眼淚忽然不可抑制地流下來。我想對老海說聲對不起,可是卻張不開嘴巴。
五
幾個月的病程,雖然我們都盼望著能出現奇跡,可醫生還是很平靜地下達了老海的死亡判決書。
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到處都可以看到那些沒有頭發的病人,我知道那是化療的結果。雖然我對癌癥病人有著充分的思想準備,可是在那一觸即離的恍惚中,我還是有了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在病房門口,我看見了老海。老海正對我微笑著,雖然干澀,卻很真誠。
我們的手握在了一起。他的手柔軟,柔軟得沒有一點力量。
互相看著,眼淚卻彼此地掉下來。
我說,老海,你要堅持住,等好了咱就回家。
會的,我總想這幾天就應該出院了,你看我的精神頭好多了吧。
我說,是的。
出院后,我不會再跟你借錢了,我要好好地呼吸空氣和陽光。
我說,早就應該這樣。
老海說,楊子,推我去樓道里走走吧。
我說,好吧。我推著老海在走廊的盡頭停下來,從那里向外望去,可以看見高高的腳手架。據說那里要建一座現代化的商業中心。老海的目光貪婪而癡迷,楊子,有煙嗎?
有的,有的。我從口袋里掏出一盒軟包的“大中華”,那是我為老海特意準備的。
老海貪婪地聞著煙卷,活著是多么美好啊!老海忽然嘆一口氣。
我默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老海的話茬。
楊子,你過來。老海向我示意,我湊過去,直直地盯著老海的眼睛。
我什么都明白,我回不去了,我們朋友一場,你自己多多保重……
我哽咽了。我說,老海。
老海拉著我的手,良久才說,照顧好蘇小雅,她是個好女人。我知道,她喜歡你。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我不敢看老海的眼睛,我怕他的眼睛讓我的心靈顫抖。
我說,老海,看你都說些什么?
老海無力地笑了笑,我都知道了,你們會幸福的。
我囁嚅著,心里卻涌起一陣悲涼。
電影大師的到來,吸引了學院內外的電影愛好者:2000多人的標準放映廳座無虛席,甚至連走廊的縱橫過道都坐滿了人。在大銀幕的前臺地板上除了支起講座使用的桌椅之外,所有的空處都是席地而坐的學生。電影學院副院長謝曉晶說“這樣的場面盛況空前”,講座開始之前,由他代表北京電影學院向侯孝賢頒發了聘書,從那一刻開始,侯孝賢正式成為北京電影學院客座教授。侯孝賢的開場白和他的電影一樣漫不經心卻富有意味,它像一個拉近距離的隨口玩笑,又不啻一聲對莘莘學子的善意提醒。同侯孝賢并排而坐的是電影學院導演系主任田壯壯,他是此次講座的主持人,正是他的多次力邀促成了侯孝賢的學院之行。
“學院大講堂”是北京電影學院研究生部主辦的每周一次的教學講座,邀請電影大師或者知名電影人前來同學院師生近距離接觸。在這個講壇上,青年導演賈樟柯、香港導演吳宇森、意大利導演朱塞佩?托那多雷(執導影片《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先后亮相。四天以后,也就是10月30日,導演馮小剛將同韓國導演姜帝圭(執導影片《太極旗飄揚》)一起出現在這里。
“我怎么拍電影?”
談到臺灣電影,沒有人能回避侯孝賢自1980年出道至今,侯孝賢親自執導影片20部,這個成績李安望塵莫及;在全部執導的20部影片里,有18部獲得了從歐洲三大電影節到臺灣電影金馬獎的大小獎項,這個成績將楊德昌遠遠地甩在了身后。至于談到侯孝賢,難以回避的話題就是臺灣新電影;這場發生于1982年至1987年的電影革新運動,以電影《光陰的故事》、《風柜來的人》、《兒子的大玩偶》為開端,全面崛起于上世紀80年代,拯救了當時近乎瀕死的臺灣電影業。在吹響新電影運動號角的3部影片中,《風柜來的人》、《兒子的大玩偶》都由侯孝賢擔任導演。有電影學者稱臺灣新電影運動“足以與法國電影新浪潮以及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革新的成就相提并論”。侯孝賢既是這場電影運動的主力干將,同時也在這場文藝運動中登堂入室,成長為華語導演和世界藝術電影的領軍人物之一。
侯孝賢選擇了“我怎樣拍成了電影”為主要話題,“拍電影和個人的成長背景密切相關,你的人格構成、思想深度都由此開始。”侯孝賢1948年出生,祖籍廣東梅縣,父親早年任梅縣教育局局長,家教甚嚴。1949年前夕,侯孝賢舉家搬遷至臺灣花蓮,原本家里打算是客居半年暫避戰亂,誰料從此以后父母再也沒能回到家鄉。進入教育部工作的父親健康狀況開始惡化,患上嚴重的哮喘。在侯孝賢童年的記憶里,父親更多的時候是獨自坐在書桌前,因為害怕把疾病傳染給孩子,很少跟家里孩子講話。來到臺灣后,家里和大陸的親戚完全斷絕了聯系,母親承受著太大的壓力,多次進入精神病院,甚至自殺,母親臉上那道疤就是試圖自殺留下的創傷。這些后來都成為了侯孝賢電影的一部分,他講述的這些情景在電影《童年往事》里都能找到影子。“在那樣的環境下,家里就會有一種氣氛,怪怪的,讓人想跑出去。”
侯孝賢曾經被自己的法國朋友問到一個問題,你的電影為什么總是那么悲傷?這個問題讓當時的侯孝賢非常震驚,“我自己的性格根本不那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來這個問題越來越頻繁地從朋友們口中出現時,侯孝賢不得不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后來我明白,我的電影里的那種味道,更準確地說,應該是蒼涼。蒼涼是一種貫穿了時間和空間的味道。”
臺灣影評人焦雄屏曾經以“成長”作為侯孝賢多部電影的主題,這個主題集中地體現在了侯孝賢最受歡迎的童年三部曲里:它們分別是《風柜來的人》、《童年往事》和《戀戀風塵》。“每個導演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塊心靈領地,因為這一塊的存在,拍這一塊,誰都超不過他。王家衛的就是上海,在華人導演里,拍上海的味誰也沒有辦法超過他,因為他是上海人,從小在上海長大,他父親也是上海人。對于我,就是你們看到的這一塊。”侯孝賢如是解釋他拍童年何以深入人心。
1980年8月,臺灣電影人蔡松林成立“學者電影公司”,這個以低成本、高產量取勝的小公司很快成為民營電影公司龍頭。這一年,影碟機開始進入臺灣市場,錄像機逐漸流行,臺北街頭首次出現“地下電影院”,臺灣電影業繼電視出現后再次遭受重擊。正是在這一年,侯孝賢拍攝了電影《就是溜溜的她》,這部獨樹一幟的影片開臺灣電影先河,大膽使用長鏡頭,這種拍攝風格后來成為侯孝賢電影的重要特征。《就是溜溜的她》由侯孝賢本人擔任編劇的電影處女作,由陳坤厚擔任攝影、廖慶松擔任剪輯,日后將對臺灣電影產生深遠影響的三位年輕人第一次走到了一起。那時的主演鐘鎮濤還是一個毛頭小伙,誰能想到后來他會成為紅遍的大明星。就在這一年,海峽的這一邊,北京電影學院的澡堂里也坐著一群剛剛走出動亂年代的年輕人,他們結束了天南海北的知青生涯,進入大學已經兩年了,正在如饑似渴地學習。后來他們有了~個共同的名字叫做“第五代”,這群1978年入學的年輕人集體選擇用電影彌補失落的青。
吾道不孤,與大師暗合
坐在侯孝賢身旁的田壯壯是七八班的一員,早年去臺灣,在一個朋友那里看到了侯孝賢的電影,當天夜里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侯孝賢的工作室,一口氣看了幾部侯孝賢的電影,當即明白了眼前這個同齡人的實力和分量。田壯壯是典型的學院派導演,相比而言,侯孝賢則屬于片場培養出來的導演。盡管參軍結束之后的侯孝賢考進了藝專電影科,但短暫的學習并沒有對他產生太大的影響,他甚至在學校畢業以后在社會上游蕩了一年。T973年,侯孝賢第一次接觸電影,擔任李行導演影片《心有千千結》的場記,此后,他又擔任了《月下老人》、《愛有明天》、《男孩與女孩的戰爭》等多部影片的副導演。書卷氣十足的侯孝賢在臺灣影壇最早是以編劇身份為人接受,初出茅廬的新人想要成為導演在當時師徒制大行其道的電影圈無異于癡人說夢。新電影運動開始之前的臺灣電影界,進入圈子需要拜師,入行之后等級森嚴,新人無法出頭最終導致了年輕的電影人集體反叛陳規陋習,渴望登臺,求生的本能使得他們成為新電影旗手。“我坐在這里,你們看著是一個老頭子,我告訴你們,新的電影就是這樣,年輕的人堅持自己的想法和表達,拍出新的樣子來。”侯孝賢說。
拍攝完《兒子的大玩偶》之后的侯孝賢志得意滿,影片叫好又叫座,36歲的年輕人難免會迷失。侯孝賢在別人眼里喜憂參半,“我在拍片的實踐中悟到的東西竟然跟國外大師暗合,吾道不孤;憂的是自己對什么東西都還很懵懂,覺得若有所得,卻又不能落到實處。急
切之間,竟不知電影是何物了。本命年的玄機在這一年開始顯露,在拍攝制《我的故事》認識的搭檔編劇朱天文送他一本書;《沈從文自傳》。后來,在《童年往事》的導演闡述里,侯孝賢寫道:讀完《沈從文自傳》,我很感動。書中客觀而不夸大的敘述觀點讓人感覺,陽光底下再悲傷、再恐怖的事情,都能夠以人的胸襟和對生命的熱愛而把它包容。世間并沒有那么多陰暗跟頹廢,在整個變動的大時代里,生離死別變得那么天經地義不可選擇,像河水湯湯而流。頓悟之后的侯孝賢從此在“大師”的路上一發而不可收。
侯孝賢電影事業顛峰時期的代表作應該是他于1989年拍攝的《悲情城市》,這是臺灣電影人第一次將“二?二八”搬上大銀幕,該片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導演獎。這部影片使侯孝賢獲得國際影壇最高榮譽的同時,第一次獲得臺灣本土的全面肯定。作為一個臺灣外省人,《悲情城市》流露的是侯孝賢一貫悲天憫人的宗教情懷,也是一代人的家國痛楚骨鯁在喉不吐不快的盡情宣泄。
拍完《悲情城市》第三年后,侯孝賢將眼光投向了新人,“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能看到我從前的點點樣子”。一向不喜歡面對媒體的侯孝賢走上了前臺,對媒體表示:計劃以八年的時間來推動,爭取在公元2000年成立一所電影學院,來培養幕后技術人才,以振興華語市場。那段時間,拍完了《藍風箏》的田壯壯暫時失去了執導資格,走向幕后的他在忙著扶植路學長、婁燁這些年輕的電影人。辦學的想法二人不謀而合,兩人在山東已經為學校選好了地址,最終因侯孝賢的公司遭遇財務危機計劃宣告流產。
2005年,侯孝賢拍攝了他職業生涯的第十七部影片《最好的時光》,這部影片讓他獲得了東京電影節黑澤明獎和10萬美金的獎金,上一次的黑澤明獎由斯皮爾伯格和山田洋次共同分享,時間已是11年前。后來侯孝賢寫下了這樣的文字:生命中許多吉光片羽,無從名之,難以歸類,也構成不了什么重要意義。但他們就是在我心中縈繞不去。如今,我已快六十歲了,這些東西在那里太久了,變成像是我欠的,必須償還,于是我只有把它們拍出來。我稱它們是,最好的時光。如今的臺灣的電影業,勉強靠輔導金制度維持,掙扎在產業邊緣的臺灣電影被更多人的形容為“假死”,間或有些話題人物和導演帶著作品出席電影節。本土偶像劇和韓劇已經幾乎占領了全部消費市場。
此刻,似乎還在做著垂死的掙扎,背著各種各樣的知識,所有的東西總是記了,又記最后還是遺忘~
有時發現自己學的和考的不成正比,放到有點成反比。向著自己可以放開什么也不做,靜靜的等待著考試的鈴聲響起。可還是想干點什么。
母親已不能說話了,但意識是清醒的。她似乎能感受到她兒子的靈魂正在抽搐和哭泣。這是一個已經離開母親懷抱多年的兒子,在經歷了人世間酸甜苦辣、風雨坎坷之后對親娘發白心底深處的一種最原始、也是最理性的愛憐。他感到自己擁抱的不僅僅是母親瘦弱而疲憊的身體,而是擁抱了母親用自己一生的時間、心血、熾愛、從容和智慧寫成的類似性格、精神和意志之類的東西。
我默默地注視著這雙眼睛。母親的雙眼仿佛結了一層翳,眼角因常噙著淚花而變得十分渾濁、模糊了。從這里再也找不到如泉的清澈、如湖的浩渺、如月的朦朧、如霧的依戀、如花的含蓄了。此時此刻,我只能用母親賦予我的想象能力去推斷這雙眼睛曾有過多少美麗和燦爛,有過多少鎮定和安祥,有過多少關注和慈愛,有過多少深情的眷念和企盼,有過多少默默祝福和焦急的等待。這雙眼睛用了六十多年的時間將縷縷愛的陽光播撒進十個孩子的心田,這雙眼睛像兩個攝影機的鏡頭將她的幾十個子孫的音容笑貌、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一并清晰地記錄下來,完整無缺地拷貝到她那即將干涸的心海里。
我心痛地撫摸著母親的雙手。這雙手是黝黑而枯燥的;皮膚沒有一點彈性,似乎與肌肉已經分離。手背因打了一年“點滴”的緣故,青一團,紫一塊,被無情的針頭摧殘得不成樣子了。我掰著母親的手指頭,似乎是第一次才發現她的右手食指嚴重彎曲,仿佛一根拐杖怎么也伸不直了。這種畸型的手指喚起了我的一種親切而酸楚的回憶:在我很小的時候,每到冬春季節的夜晚,總看見母親伴著昏黃的油燈納鞋底、做鞋幫;那“呼呼”拉線的聲音成了我們兒時催眠的夜曲。這種聲音夜夜如是,年年相同。母親個子不高,力氣單薄,雖然每天只掙八個工分,但她幾十年從不耽誤一天。白天干完了農活,晚上就做那永遠也做不完的家務活。母親共生育了十個兒女,老大、老二分別在三四歲時因病夭折了。剩下的八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是穿母親做的布底鞋,春秋兩季穿單鞋,冬天穿棉鞋。我常想:如果每個孩子每人平均兩個月穿一雙,八個孩子一年至少要穿四十八雙鞋。四十八雙鞋得多少針線!得耗多少夜晚!數字是枯燥的,但正是這枯燥的數字將母親的食指變成了歪脖子柳樹的模樣。
我不止一次握住她的雙腳。我用溫熱的水輕輕地澆洗、揉搓,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我多年對母親無意的疏遠。母親的腳在舊社會被迫纏了兩年,左右腳的大拇指分別向左右方傾斜,其傾斜角度不低于四十。就是這雙受到嚴重摧殘而變得難看的腳,卻踏遍了家鄉八百里的山山水水:大壩上已枯干的泥土見過這雙腳,密如網狀的溝渠認得這雙腳,山上的老櫟樹熟悉這雙腳,坡上的荊棘親近過這雙腳,茫茫的田野里那肥沃的泥土吻過這雙腳……故鄉的溝溝坎坎、一草一木無不懷念這雙丑陋的腳。母親用這雙腳踩出了自己樸實無華的人生,也為她的兒女踏出了一條嶄新的通向遠方的大路。
在我擁抱母親的時候,已不可能同她進行語言交流了。其實,母親一生似乎沒有開辟多少時間同我進行較長時間的語言交流。她只講了一個有關我的故事。她說,我們這里在解放前是血吸蟲疫區,后來就成了湖北的一個國營農場。為了滅螺,必須廢除舊河道,興修河堰。我便在這時出生。于是村里一個有文化的“流放者”便為我取了“興河”這一乳名。我是陰歷十月初二生的;冬月初二,母親就背著我到離家幾十里以外的工地上了。隆冬歲寒,母親既要哺乳孩子,又要完成每天規定的土石方任務,其艱難之狀是可以想見的。更為傷心的是,母親所住的一戶人家心如鐵石,不準在他家烤小孩的屎尿布片;無奈的母親每晚只好將單布片子墊在身下慢慢焐干……每每想到此,我都要落下串串熱淚。
母親的臉色很平靜,平靜得有些莊嚴。是啊!母親一生似乎沒有開懷大笑過;無論什么時候,她都是一副平靜的儀態。母親對于我的笑也似乎只有一次。那是1977年秋,即全國恢復高考制度的第一年。我僅憑著在縣、市、省電臺曾經播過的幾篇稿件,以一個少年的狂熱走進了考場。一個月之后才得知,這個考區的十個考場只有七個人被通知體檢;我是其中之一。當這一消息傳開后,我們的村莊沸騰了;上下相鄰的村莊亦沸騰。一個農民的孩子突然被國家考試選中,對于世代以耕種為業的農民來說,無異于自己家鄉出了“狀元”。當我母親確認了消息的真實性后,她的臉頓時變得像花朵一樣燦爛。當天夜里就張羅酒席,大宴前來恭賀的親朋好友。這可能是母親生平最幸福的時刻;整個晚上,喜悅之光都在她的臉上流淌著。一個終年風里走、雨里行,終日為生計焦慮、勞碌、奔波的農婦能有多少讓她開懷的事呢?
據說雙胞胎之間是有些靈異的。比如一個感冒,另一個就會發燒。再比如不同考場里,會寫出幾乎相同的卷子。
從小到大,這種事沒在我跟載歌身上發生。我們長得不像。載歌漂亮,開朗,一笑腮邊有醉倒人的酒渦。我是丑小鴨,內向,自然卷,戴牙套。載歌身邊永遠有帥哥相伴,陪伴我的是畫筆和畫夾。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漂亮的載歌笨,我的聰明卻人盡皆知。
我總是偷偷畫載歌和她身邊的師哥。某一天,載歌翻出我的那些素描,她問我:賀載舞,你是不是特羨慕我長得漂亮?
我把那些素描撕得粉碎。我說:誰羨慕你,誰是狗。
我跟載歌參加了高考。我只報了中央美院。載歌把志愿填得滿滿的,以她的分數連最差勁的學校都去不了。
有人給母親出招,高考時,我們換著寫名字,讓載歌頂著我的分數走。我再學一年,考中央美院十拿九穩。
母親動了心,她鄭重地找我談話,我說:做夢!
載歌倒沒把考試當回事,她上學只為混日子。
高考完,我在腳背上刺了一片四葉草。穿淺口鞋時,腳背上像落了一片葉子。
載歌跟一個黃毛去蹦迪,黃毛突然在載歌面前倒下。急救車趕來時,他已經沒了呼吸。
據說是心瓣膜脫落,載歌悲痛欲絕,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母親大呼小叫。
我不以為然。我不相信載歌是個會殉情的女子。她沒有多愛黃毛,不過是演戲給大家看。
2
跟張東北約好去郊外寫生。我隨口問載歌去不去。沒想到載歌換了白色長裙,頭上別了枚蝴蝶卡子跟我出了門。看到我腳上的刺青,她說:我就知道你悶騷。
張東北第一次見賀載歌,他說:你們真不像姐倆。載歌咬著手指笑,她說:不光是姐妹,還是雙胞胎。
上了公車,他們自然地坐在一起。到了郊外,張東北不畫風景,只畫載歌。載歌的笑聲塞滿了山谷。
他們一定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張東北開始出入家里。當然是趁母親不在時偷偷摸摸進來的。他不是找我,而是找載歌。有一次,我路過那房間,聽到載歌貓一樣的叫聲。
我的身體像只魚鰾一樣鼓脹起來。我是嫉妒載歌的。一直是。
漂亮人人看得見,聰明卻未必。
很快出了事。吃飯時,一盤紅燒肉,載歌只嘗了一口就跑進洗手間昏天黑地吐了起來。母親跟進去,厲聲問,載歌哭得像個淚人。
下午,母親就帶著載歌出門“旅游”。她斷不會讓女兒的丑事在家門口張揚開。
載歌沒機會通知張東北。她讓我告訴張東北她很快就會回來。
傍晚,張東北來敲門。我引他進來。
我給他倒了杯水,坐在他對面,拉開睡衣,里面是我自己彩繪的圖案,胸部是紫色的半邊蝴蝶,腹部是展翅欲飛的翠鳥……我說:幫我畫完它。
張東北端著水杯,一口一口喝,杯子里的水光了,他還在喝。我拉他的手,我說這畫筆……
是從所羅門魔瓶里放出來的魔鬼,嘗過了,便很難再抵御,更何況他是個剛剛嘗過滋味的饞小孩。
我相信我的聰明是會打倒載歌的漂亮的。去布匹市場買來廉價的藍印花棉布,我把自己纏在里面,像只粽子似的送給張東北。張東北一圈一圈拆開,里面是我白脂玉一樣的身體。張東北是學畫畫的,他懂這些。
他的嘴在我身上作印象派畫。我的手指他的頭發里,問:還想載歌嗎?
他搖頭。
不知為什么,我沒有那么快樂。如果他只是個薄情男人,我搶他來做什么?
3
載歌終于聰明了一回。她回來,一眼就看穿了我跟張東北的曖昧。她說:賀載舞,你別演戲了。你跟張東北擠眉弄眼時我就明白了?
我索性與張東北十指緊扣,我說:我也沒想瞞你。張東北本來就是我的,我只是把他要回來而已。
載歌的眼睛里噴著火,她顫著聲音質問張東北到底選擇誰。張東北言語閃爍,我給了他的手一點力量。張東北抬起頭,對載歌說了聲對不起。
載歌轉身便走,走到門檻處摔了一跤。她再回來時,身邊站的是警察和一臉憤怒的母親。
載歌從衣柜的最底層翻出了一條白毛巾,那上面有暗紅的血。我沒想到載歌會真的愛上張東北,更沒想到她的第一次給的是張東北,她大概是想留住毛巾做紀念。
在我凄厲的喊聲里,張東北被警察帶走了。母親給了載歌一耳光,她說:你給我滾,我沒你這個女兒。
整個晚上我都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有個咿呀學語的小女孩跑過來抱我的腿,我彎下腰逗了逗她,然后繼續看遠方的天空。
小時候,我跟載歌會為一塊巧克力為一只布娃娃吵架。母親總是對我說:你是妹妹,讓姐姐先玩。
我習慣了退讓。可是這次,我不讓了。
張東北的母親是東北人。她在我家門口足足罵了一個星期。罵我跟載歌是沒人要的破爛貨,勾引她兒子上床……
載歌不再回家,母親也很少回來。只有我一個人,坐在院子里,聽張東北的母親罵,想念張東北的呼吸,想念張東北的手指……
在孤單與謾罵里,我等來了高考落榜和張東北被判三年的兩個壞消息。
張東北的母親說:賀家的,我兒子就是打光棍也不會娶你們倆。
夢里,我看見張東北冷漠的一張臉。他沖我的臉吐了口唾沫,他說:賀載舞,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到這種地步?
4
我一個人坐上了火車。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在火車上,我遇到了巖。
他問我去哪,我搖了搖頭,淚水碎玉一樣滾下來。
巖后來說,他就是被那些碎玉擊中的,他說他看不得我眼里的悲傷。
就這樣,我被巖揀到,跟他來到了繁華的省會城市。他為我找了朋友的孩子,我教他們畫畫。那些孩子完全不把畫畫當回事兒,有時來,有時不來。
教畫掙來的錢不多,恰好可以讓我衣食無憂,保持著基本的體面,我跟巖在一起,我自己養活自己。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巖是這個城市的風云人物,電視里,他跟他的一家人在一檔節目里談笑風生。我坐在電視前,很仔細地剝一只橙子,然后一口口把橙子吃掉。橙子很甜,我的心很安靜。
那一晚,巖躺在我的懷里睡得像嬰兒一樣。我的眼睛很亮很亮地穿過黑暗,我看到張東北濕漉漉地站在我家門口,他問:載舞,你不喜歡我?
我生病了,高燒不退。
巖找人來照顧我。他卻因為各種會議難得脫身。
躺在床上,我覺得自己輕得沒有一點重量。悲傷又一次漫上我的心頭,我知道,我想張東北了,想他強壯手臂的擁抱和濃重的喘息……
5
我的金絲雀生活過到第四個年頭。我見到了張東北。他是來給巖送禮的。
站在我的門外,他說了我一個學生家長的名字,我開了門。
我們同時愣在原地。命運有一雙很會捉弄人的手,很多時候,讓你無路可逃。四年的時光,他落魄地穿著假冒偽劣的名牌,我被藏在了金屋里做了見不得人的二奶。
他局促地坐在沙發上,我給他倒了杯水,他又說了聲謝謝。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凝成了凍,誰都怕說出話,撞出個大窟窿來。
我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遞給他。或許這個動作有些親密,他接了煙,我松了一口氣。
我說:張東北,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使勁吸了一口煙,煙頭亮了,很快暗下去,恨過,后來,就忘了。
像是受了委屈,我的淚泛濫成災。不知怎么,我落到了他的懷里。他的吻有苦澀的煙草味。
四年,我不再是躲在房間里搶回愛情的少女,張東北已經不再是手足無措直奔主題的青澀少年。我們都在極力尋找著往日的瘋狂。
他點燃一支煙,說起他想要得到的工程。我用心記下。
那是我第一次求巖辦事。我說張東北是我一個舊鄰居,是我想家了。巖捏了捏我的臉蛋,他說:聽消息吧!
6
巖出了事,被隔離審查了。據說是張東北的那個工程出了紕漏。
為了避嫌,我跟張東北雙雙回了小城。火車上,我與張東北十指相扣,我說:我們回去結婚吧!
張東北沒說話,目光看著車窗外。那一刻,我再一次覺得自己沒有了重量。
四年沒與家里聯系,家還是老樣子。載歌胖得變了形,頭發燙得像個雞窩似的在哄一個小男孩吃飯。角落里,母親的照片框著黑紗。載歌很冷漠地說:車禍。
我說我要跟張東北結婚。載歌的目光很犀利地瞥了我一眼,她說:你做什么夢呢?張東北是嚴打時從咱們這跑出去的,涉黑,媽的車禍就是他們搗的鬼,他的女人多的是……
我幾乎站不住了,我扶著門框,輕輕地沖載歌笑了笑。那笑很快在空氣里蒸發掉了,連同我自己。
我打電話給張東北。我說:巖出事前有一筆錢放我這,咱們去把它提出來吧。